?一大勺湯汁從鍋中撈出,澆入腸粉盒子,鮮香濃厚,把裹了雞蛋的白嫩腸粉封得緊緊實(shí)實(shí)。鍋中勺中盒中的熱氣一下子氤氳了鏡片。他取下絨線手套壓在一旁展開的書頁上,將鏡片上黏著的霧氣抹去再戴回,熟練地將美味打包完畢。“謝謝老板!”話畢,那口中散出的白色水汽便跟著食客一同離開。一路上的攤子似乎還舍不得送客,鈍了她的步子,直把她的眼再次被那各色琳瑯的小吃勾去。
“女娃兒,要不要來份雞骨頭?香得很!”雞鎖骨攤子的大姐笑著招呼著。攤子上不計(jì)其數(shù)的雞鎖骨在燈光下閃著粼粼的油光,仿佛極力想讓人聽到那堅(jiān)硬和酥脆。隔壁炸年糕攤子的大叔順手牽走了一把,放在嘴里嘬了起來,帶著點(diǎn)壞壞的憨笑?!澳銈€(gè)好吃嘴,把我女兒的份給搶咯。”其他幾個(gè)攤主聽了,忍不住哄笑起來,打趣他幾句。她按捺不住食指的顫動(dòng),也拒絕不了暖黃色的燈光和襲人卻不惱人的油煙氣,便要了一份。正要轉(zhuǎn)身卻無意撞到了身后的男子,差點(diǎn)撒了手中兩份尚未開動(dòng)的美食。
他不甚在意,歉意更無從談起,只是頓了下,移步到另一側(cè),又徑直向腸粉攤子走去。雖然在冒著熱氣的爐子旁邊停留了會兒,他的眼鏡上卻毫無水汽凝結(jié),依舊透亮?!袄习?,腸粉。所有料都來一份,要蔥,不要辣?!边€沒說完就掃碼付了款,不由得任何人再多過問。老板放下手中的書,戴上手套,開始制作又一份美味。他調(diào)著面糊漿,不料書剛在桌角邊沒立住,掉到了泥地里。男子捧著手機(jī),和信號另一端的伴侶蜜語甜言正酣;一會又切換了頁面,和“兄弟”俗言粗話相交,像是在江湖中浸染了幾十年的老人兒,無暇顧及一粒塵的升或落。老板把面漿調(diào)好了,放下,又立馬撿起了書。之后籠屜一開一合,熟稔更勝平常,他放下了大半的耐心和細(xì)心,全憑年月積累的經(jīng)驗(yàn)操縱著軀體的擺動(dòng)。很快,一份料足味美的腸粉又新鮮出爐。男子不經(jīng)意間便把打包好的美味順手奪去。
一路的泥濘倒是讓男子回過神來,小心地避著那些聚水最多的凹凼們。遠(yuǎn)去的燈光太低,只有前方幢幢的人影和他腳上游移著的還泛著寒光的鉤子為他開路。像是無言的認(rèn)可,又像是同情的嘲笑。
老板把手上的面糊洗凈擦干,借著隔壁大姐攤子的光,繼續(xù)看著書,聽著可愛鄰攤們的說笑。